一个PTSD锤和伪AI基的探险故事，预计中长篇。
Summary：无限战争后，索尔无法接受洛基惨死和半数人灰飞烟灭的事实，苏醒后将自己幻想成唐纳德·布莱克医生，直到托尼将一个拥有洛基的声音的AI带到他面前，他才振作起来，和“洛基”一起追查复仇者仓库中失窃的秘密。
魔鬼的牧师
文/薄天游
The roaring of lions, the howling of wolves, the raging of the stormy sea, and the destructive sword, are portions of eternity, too great for the eye of man.
狮子的咆哮，狼的嚎叫，暴风雨中海洋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剑，在凡人眼中都是过于伟大的永恒的一部分。
——威廉·布莱克《地狱箴言》
1.
白。
她想睁开眼睛，可外界那明晃晃的惨白灯光、雪白墙壁，她洁白的护士服，还有牧师的白衣，却唬得她紧紧扣着眼睑。她听到试管像风铃似的，嘈杂地响了起来，通知她来者的粗暴闯入，可她这会儿却恨不得没长耳朵、没长眼睛，她宁可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终于，闯入者停止了翻找，愉快地顿了顿鞋跟，她却像经历了一场地震般，吓得抖成了筛子。忽然，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她肩上，可就在这样神经过敏的情况下，她都没尖叫出声，而是随那只手的摩挲慢慢镇定下来，偷偷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
“别怕，”入侵者说，“天塌不了。就算塌下来了，咱们跟你一块儿扛。”
她的后背僵硬了一下，想起前不久那场战役。天塌下来了，可英雄们去哪儿了呢？她只记得她走在马路上，突然，汽车像是着了魔一样横冲直撞，她匆匆躲进面包店里，战战兢兢地拿出手机想拨个电话请假，却又迟迟不敢打出去。她是新来的护士，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得到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哪有第一天上班就请假的道理？她一边想着一边落泪，闪着冷光的屏幕倒映出她身后店员的脸，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忽然僵硬扭曲，张开的嘴巴里也没冒出训斥，却有诡异的粉末随风飘散，好似一把被人抛洒的沙子。她惶恐地擦自己的脸，粉末像冰碴似的，触之清凉，仿佛瞬间在她指尖融化蒸发了。等她再回头时，那个店员已经无影无踪。
昨天，半个世界都经历了这样的命运。英雄们去哪儿了呢？
你是谁？她在心里问。
入侵者知道她没有开口质问任何人的勇气，便平淡地回答道：“我是你的同胞，我是个地球人。我没有超能力，没有雄厚的财力，没有显赫的地位，没有天才的头脑。我像你一样平庸，但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保护你这样的人，因为只有普通人才会珍视同样普通的人，而超能者、富翁、政客和天才，则会把自己供上救世主的神坛，他们不会在乎普通人的死活。”
这就是他抢劫复仇者仓库的理由？一个为了保护人类而抢劫复仇者联盟的普通人。她壮起胆子，在心里嗤笑。入侵者却没有理会她，全神贯注地继续他的演说：“我们都错了。我们遭受外星的毁灭打击，并非因为我们的弱小。无能者不值得被毁灭。我们错在，我们当中有些人不甘于平庸，因此才会招致灾厄。天才们为了满足自己的追求，造出刀枪，造出核弹，造出塑料，我们却将这些错误视若珍宝。我们把纽约归咎于外星人，把索科威亚的罪责抢先推给人工智能，而现在呢？我们又要幻想出什么理由自欺欺人？”
入侵者激动地甩过头，她瑟缩了一下，这个人的确极为普通，脸上既没有牧师的慈悲和严厉，也没有罪犯的伤疤和狠毒，唯一一点令他与众不同的，只有垂在他胸前的黑色十字架，它尖锐的底端和放血槽让她慌忙闭上眼睛。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虔诚地低下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我就是你的牧师，我不代表任何神，我只代表像你这样的人，我只代表一个愿意拯救你的人，我愿意聆听你的忏悔，”他轻柔地劝导，“向我忏悔吧……告诉我，你知道仓库里装的是什么；告诉我，你知道撕下复仇者光鲜的英雄外表以后，会看到怎样肮脏、自私、狂妄、分崩离析的灵魂；告诉我，作为一个尚未醒悟的普通人，告诉另一个已经明白一切灾难的原因的普通人，你为什么相信他们？”
她抬起眼睛，这回注视的却不是那骇人的十字架刀，而是牧师的眼睛。她张开颤抖的嘴唇，牧师鼓励地凝视着她，就像她家不远处小教堂里的牧师一样和蔼。这把她的思绪带跑了。她想起她保守的家庭里，那些可爱的、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们很少看电视，也没人用手机，每天最大的快乐就是围在一起，手拉手地唱餐前圣歌，每周末风雨无阻地去教堂做礼拜。在复仇者联盟出现的时候，她原本以为这一群怪咖——尤其是其中那位以北欧神自居的金发帅哥——会触怒他们，指着电视大骂异端，但令人惊讶的是，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没一个对此大惊小怪，他们照常听了半小时新闻以后就关闭电视，唱完了圣歌，围坐在餐桌边闲话。她时常低估那些普通人的力量和眼界，正如她以为报考医学院、坐飞机这些事对父母而言匪夷所思一样。只有普通人，才会低估普通人。
她又哆嗦着挪了挪身体，似乎想离牧师远一点，手指却终于摸上了操作台后的紧急按钮。她知道按下这个按钮意味着什么，仓库会被封闭，她和牧师会被锁在里头，而她非常肯定，无论警卫何时赶到，她都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只有普通人，才会低估普通人。”她喃喃地说，按下了那个按钮。什么异常也没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牧师嫌恶地皱了皱眉，似乎没有耐心跟她多说了。
“你错了，我高估了你，”他指着光滑的金属墙面，“撬开那里，就是逃生通道，就算误触紧急按钮也能离开。斯塔克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可你没他这样的觉悟。”
她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浪潮还没漫上她的心脏，黑色十字架就抢先了一步。对方精确地从她胸骨的缝隙插入，像拧钥匙似的搅动了九十度，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打开的罐头，体内的血液都顺着这个裂口快速流空，无休止地注入十字架上的放血槽里。随后，她失去了视力，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心跳声和金属破碎的杂音震耳欲聋地响起，很快，一切又归于寂静。
上帝啊，我真该早点签器官捐赠书。在合上双眼前，她迷迷糊糊地想。
2.
唐纳德·布莱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抬手遮住那束恰巧照在他眼睛上的阳光。为什么要设计出镂空花纹的窗帘呢？
他棕色的右眼与蓝色的左眼不同，它就像填海造出来的岛屿，跟身体生态系统格格不入，多年来始终无法适应强光，就算不碰它也时时刺痛。虹膜异色症没能带给他大卫·鲍威*的天赋和幸运，只给他送来了眼药水和墨镜。
唐纳德眯着盛满泪水的右眼，咒骂着下床去拉窗帘。在他的脚找到拖鞋时，窗帘“刷”地一声被拉上了。托尼·斯塔克扶着腰上的绷带走来，摘下墨镜放在他床头。
“汤姆船长*，我可没呼叫你，”唐纳德不满地说，“我已经回答过你的助理了，我不想做你们的队医。如果你想要一个理由，那我的答案是，我不想有一群不敲门就能进来帮我拉窗帘的队友。世界上有的是好医生，你不必担心没人稀罕斯塔克公司的薪水。”
“我没担心过这种事儿。别自作多情了，我今天只是顺路来拜访你，医生，”托尼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扒了他的皮一样，这位亿万富翁恐怕还不习惯橄榄枝被人撅断，“你还不知道？你们医院出事了。”
“看见你，我就知道肯定得出事儿。”唐纳德原本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白大褂，想起自己今天不轮班，就把它扔回原处，赤裸着上身去衣柜里翻找常服。他的屁股刚离开床，托尼就兜头扔给他一件T恤衫。
“我不穿你的，”唐纳德粗暴地把它从脑袋上扯下来，“穿不下。”
“我没有这么土的衣服，”托尼大声反驳，“我队友的。那家伙跟你一样喜欢裸睡。”
“我没有裸睡！”唐纳德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自己的短裤，胡乱把衣服套在身上，还挺合适。那是一件深灰色的背心，完美地凸显出他的肌肉线条，看来托尼这位队友不但喜欢裸睡，还喜欢健身。他满意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追问道：“这是队长的衣服？”
托尼又扔给他一件暗红色西装外套。“队长没有彩色的衣服，”托尼夸张地皱了皱眉，好像唐纳德正在对他做什么下流动作，“你能不能别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唐纳德嫌恶地揉了揉右眼，抓起床头的药瓶倒出一片头孢氨苄*吃了。他感觉药物对他根本没什么用，他很少生病，但一旦病了也好转得很慢。不过作为医生，潜意识又告诉他不能拒绝服药。
“这是谁的衣服？别告诉我他阵亡了。虽然我是无神论者，斯塔克，但你也不能欺诈我。”
托尼斩钉截铁地说：“他活得好好的。你们院长在哪儿？我找他有事。”
唐纳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不记得院长办公室在哪儿了。他最近记性特别差，大概是两天前那场战争中巨大的轰炸带来的后遗症。他在马路边被从天而降的气浪掀翻，头撞在邮筒上。等他再度醒来，他的同事班纳医生正忧心忡忡地记录他身边机器上显示的数据。从那时起，他的脑子就时常跟不上动作。
托尼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每十个男人就有一个……”
“到底出了什么事，斯塔克？”唐纳德急于掩饰自己的尴尬，同时打断托尼时不常蹦出来的色丨情想法，口不择言地问。
托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认识安妮·布朗吗？”
唐纳德搜肠刮肚地想了会儿，在大脑里寻找可能隐藏着“安妮·布朗”的神经元网络。忽然，他猛地受到了启发，大喊道：“她是和班纳一起来的那个护士！”
“你用不着对我嚷！”托尼大声对他喊了回来，活像两个小朋友打架。
唐纳德收了收声，颇有成就感地继续说：“你可以给班纳打个电话，那说不定是他的助手。她怎么了？”
“非本队人员，谢绝泄密，”一个典型的斯塔克式把戏，托尼吊够了他的好奇心，又激起了他的好胜心后，干脆地一口回绝，还不忘加几句嘲讽的冷笑话，“有个小朋友跟我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就算我带伤也得上阵，至于你呢，就老老实实地躺着养病吧，我出去问个小护士都比找你省事。”
“托尼·斯塔克！”
“别把自己躺出一身赘肉，医生。为了你好，这个我就拿走了。”托尼挑衅地冲他眨了眨眼睛，顺便顺走了他桌上的慰问品，心满意足地扯开巧克力的包装，闪身离开他的房间。
唐纳德怒火中烧地一脚踹上门，用危险的目光环视着屋里有什么能让他撒气的东西。这是一个陌生的标准间，看起来像是医生休息室。他安慰自己，不能怪他记不住自己的宿舍长什么样儿，这间屋子的装潢实在太过普通，以至于没有任何一点能让人记住的特色。墙漆一律刷的雪白，连块墙皮都没翘起来。屋子正中有一张单人床，旁边配了个窄窄的床头柜，对面是一个原木色的衣柜，窗下还摆了套同色的桌椅，桌上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放，连根钢笔也没有。床头柜也是一样，上面唯有一瓶药、半瓶水，和……
唐纳德走过去，拿起托尼落下的墨镜。就算他记性再差，也不至于忘了斯塔克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和他天天挂在嘴边的“天才头脑”。
他仔细端详着那副墨镜，上头没有什么多余的按钮，它看起来也像这个房间一样普通得让他恼火。难道这是斯塔克的另一个玩笑，想让他拿着这个破眼镜琢磨一早上？
唐纳德哼了一声，戴上墨镜，打算出门看看托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在他的手搭上门把手的一刻，镜片内突然亮起一片蓝光，唐纳德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欢迎归队，惊爆点男主。”
他像触了电似的立刻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顺便抹去刚刚流出来的眼泪。他真不该吃什么消炎药。唐纳德恨恨地回到衣柜门前，对着镜子查看自己那只不听话的眼睛，却惊讶地发现那只完好的蓝眼睛也在镜子里对他流泪。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摩挲镜面，仿佛在安慰一个痛失所爱的陌生人。
————TBC————
注1：“魔鬼的牧师”一词，首先由达尔文于1856年提出，指的是“为进化和自然选择辩护，反对上帝创世论，坚决主张无神论的人”。
注2：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本文中索尔将自己幻想成唐纳德医生，在后文中会体现更多PTSD患者的典型症状。让我们假设神也会得这种病吧，毕竟我不知道神的身体结构是什么样的OTZ
注3：大卫·鲍威，英国摇滚歌手、演员，小时在与朋友的争执时误伤左眼，导致两只眼睛颜色不同。
注4：汤姆船长是大卫·鲍威歌曲《space oddity》中的主角，由他本人扮演。部分歌词摘抄如下：
"This is Major Tom to Ground Control"
"这里是汤姆船长，呼叫地面指挥"
I'm stepping through the door
我正一步步穿过舱门.
And I'm floating in a most peculiar way
以奇妙的方式漂浮着
And the stars look very different today.
今日的星尘看起来也如此不同
For here
在这儿
Am I sitting in a tin can
我待在船舱里
Far above the world,
远在地球之上
Planet Earth is blue
看着蔚蓝的地球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Though I'm past one hundred thousand miles,
虽然穿越数万英里
I'm feeling very still,
但我此刻非常平静
And I think my spaceship knows which way to go.
我想我的飞船知道该奔向何方
Tell my wife I love her very much she knows."
告诉我的妻子，我爱她，她知道的
Ground Control to Major Tom
地面指挥呼叫汤姆船长
Your circuits dead, there's something wrong.
你的电路装置停止运行了，出问题了
Can you hear me, Major Tom?
你能听到吗，汤姆船长?
Can you hear me, Major Tom?
你能听到吗，汤姆船长?
注5：头孢氨苄是一种消炎药，可用于治疗眼部炎症，但唐医生吃的并不是真的头孢氨苄，而是下面这个东西↓
注6：盐酸舍曲林片，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多用于治疗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P.S.不是我不想填完别的坑，实在因为有时候没有灵感，硬写出来的效果我自己都不满意，所以请追其他坑的小伙伴静待缪思女神降临到我面前OTZ我一定会努力填完的QUQ
